近月飞行。
近月飞行。
/ 龚老师，生日快乐。 / 还是一些日常。/ 3K
张哲瀚最近常常梦到周子舒和温客行在长街上打闹的那个热气腾脸的夏天。
汗意岑岑，从梦里蔓延到梦外。
那本来是他美好的回忆，可是他在梦里只能躲在角落里，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偷窥着太阳底下的他们，遥若天堑。
张哲瀚常常会在周子舒转过脸的那刻惊醒，因为，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梦到和龚俊并肩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看看在自己身边熟睡的龚俊，张哲瀚还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沉落，而他还在梦里醒不来。
因为张哲瀚最近都是那样站在人群之外看龚俊拍戏的，新的戏。
他们离得那样近，他却不能在龚俊休息的时候坐在他旁边，只能远远地看龚俊给他发消息。
消息传过来所需要的时间比他能走到龚俊身边的时间更短。
前者只需要一秒钟，而后者遥遥无期。
张哲瀚一口气憋了许久，吃早餐的时候轻声开口：“俊俊，我想出去玩一段时间。”
“好，马上就杀青了，你想去哪？”
“我想自己去。”
“之后我会休息一个月，我陪你。”
通常龚俊固执地坚持的时候，张哲瀚就会妥协，但这次他又重复道：“我说我想自己去。”
早餐桌上的气氛冷下来，龚俊剩半碗粥没吃完就上班去了，出门的时候表情不佳，但还是抱了抱张哲瀚。
张哲瀚知道他不高兴是因为不放心，可是胸腔里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龚俊描述才不会显得矫情，偏偏还有一半的原因来源于他不想让龚俊过于担心自己。
张哲瀚没有像往常一样，等龚俊上妆之后悄悄去片场，而是默默地在家收拾行李。龚俊一定有些生气，整个上午都没有消息发来。
可是不能这样冷战着离开。
“想去海边。”张哲瀚主动发了消息给龚俊。
对话框顶上的显示着龚俊在那边写了删，删了写，好半晌回过来一句：“你是不是烦我了。”
是不是烦龚俊了，张哲瀚也不知道。只是龚俊每次那样耐心地由着他耍脾气，他后来都会加倍地厌恶自己。
龚俊愈加敏感愈加小心翼翼，张哲瀚就愈加烦躁。因为这样显得他很没用。
也确实很没用。张哲瀚坐在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上，靠着墙发呆。他比谁都知道龚俊这一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四面楚歌，孤军奋战。
自己却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被龚俊安抚的立场上，一点忙都帮不上。
已经等了太久了。久到每个人都跟自己说，乐观点想开点，不如去做点别的。除了龚俊，没有人相信他还能等到曙光。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没有烦你，只是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张哲瀚平静地回复龚俊的消息。
“多等一天再走好吗？等我晚上下班回去。”龚俊显然了解张哲瀚的脾气，猜得到他可能会拎着行李直接走掉。
张哲瀚同意了，他至少得成熟一点。
龚俊今天下班得早，傍晚回来换了身衣服，二话不说拉着张哲瀚就要出门。
“干什么？”
“带你去看海。”
“你别疯了，龚俊。”
“张哲瀚，你知不知道你连做梦都在喊温客行。是你疯还是我疯？”龚俊压低声音质问的样子，像极了两年前，他红着眼睛问张哲瀚爱的到底是谁。
张哲瀚皱了皱眉，他在梦里那些发不出的声音，竟然都喊出了口。龚俊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张哲瀚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梦魇的是，他们热烈的过往会被淹没在漫漫时间里，而他却没有未来可以填补。
“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哲瀚辩解得苍白无力，每到这种时候眼泪都会变得不受控。
龚俊总会被他的泪珠子打败，搂过他在怀里，轻轻地拍，轻轻地道歉：“对不起。”
“等得太久了，龚俊，我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会有结果。”
久到连委屈都显得不合时宜。张哲瀚不想自己变成“祥林嫂”，勉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龚俊沉默地抱着他抱了很长时间。等一个结果，对于他和他，都很重要。越是重要，龚俊越说不出安慰的话。有些人，只恨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
“多久我都陪你等。”龚俊字字坚定收拢了这个话题，又软下语调来，“那你说说，梦见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了？”
张哲瀚眼圈还红着，也忍不住骂道：“两年了还吃纸片人的飞醋。就梦见跟你拍戏的人不是我而已。”
“也许是你最近看我拍戏看得太多了。”龚俊皱着眉。他知道张哲瀚梦里或许还有更多令他惊惶的细节，才会开始不安。而这些细微末节偏偏是最难说得清楚的东西。
但对于张哲瀚来说，这个原因似乎也不算错。他轻轻点头。
“所以你吃女演员的醋吗？”龚俊又问。
“不是。”张哲瀚把龚俊的分寸感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来不会让他吃醋，“龚俊，我想拍戏了。”
“我想拍戏了。”张哲瀚终于在龚俊的引导下确定了答案，又小声地重复了一次，说给自己听。
然后在霞光渐拢的昏暗屋子里，泣不成声。
这样的答案也让龚俊心痛不已，却只能无力地拥着他坐到黑暗降临，坐到月光照进屋子。
别人说的那些“你可以做点别的”、“以后会好的”、“慢慢来”……这样的话，龚俊统统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能替张哲瀚原谅。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龚俊的声音像一粒粒沙子落进那片月光里。
扑扑簌簌的然后不知又安静了多久。
张哲瀚侧过脸亲亲龚俊，轻声道：“我没事了，龚俊。”
龚俊点点头，以更强势的姿态吻回去。
陪伴是最好的告白。
张哲瀚难得睡踏实了一回。他梦见，自己不是演周子舒的那个，但龚俊把扇子摔了嚷道：“那我也演不了温客行了！”
张哲瀚理智上不认同，情感上欢喜得很。
笑得被龚俊一眼在人群中找到目标，拖着飘逸的戏服朝他飞奔过来。
阳光下狂奔的小狗，龚俊从来没有变过。
但龚俊大概会义正严词的纠正他：“不，月光下更好。”
张哲瀚不跟他纠缠这一个又一个的意象，但张哲瀚知道龚俊最喜欢“小月亮”。
因为别的或许由于他的性格衍生而来，只有“小月亮”代表他在龚俊心里的位置。
皎皎而荧独一无二。
是一个从梦魇里脱清的早晨，龚俊问：“还想去看海吗？”
张哲瀚摇摇头：“你已经给我了一片海。”
“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张哲瀚终于低声笑了一下：“夸你包容我。”
“纵容。”龚俊纠正道。
“尾巴翘上天，那你是说我事儿多？”
“祖宗。”龚俊也终于笑起来，会闹人那是好多了。
“你生日去云南吧。”张哲瀚突然说。
这和龚俊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又皱着眉头警觉：“为啥？”
张哲瀚眼珠子一转：“送温客行回家。”
眼看龚俊脸要垮下来，张哲瀚才笑道：“逗你的。之前你没有跟我一起去，有点遗憾。”
龚俊犹豫了半晌，说：“其实，我本来也是那样计划的。”在听到那些梦话的时候。
“怎么计划的？”
“先你跟我回家，再他跟阿絮回家。”龚俊支支吾吾的，但张哲瀚明白了他说的意思。
“不吃跨次元飞醋了吗？”
“我本来想，我愿意为你演一辈子温客行。”
“肉麻死了。”
“你让我说完。我更想，温客行跟他的阿絮好好回家了，你是不是就不做那些带着遗憾的梦了。但是我猜错了你的梦。”
“但是旅行计划不用改，我想去，弥补遗憾。”
张哲瀚话音刚落，龚俊的闹钟正巧响起来。俩人的赖床时光不得不结束，张哲瀚推推龚俊，他反倒凑上来像只小狗似的亲昵地蹭蹭。
“好，不改。”
龚俊其实并没有不喜欢温客行，那是他亲自塑造出来的角色，和张哲瀚一起互相成就出来的角色。
只是不久前张哲瀚从北京回来陪组之后就一直做噩梦，梦里含含混混都是那些表达着留不住的惊惶。
张哲瀚想的看的糅杂在同一个噩梦里，他怕极了已经刻在时间轴上的美好也都烟消云散。可龚俊哪能不知道问题到底因何而起，张哲瀚却跟他说事情很顺利。
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打破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龚俊一时半会儿却也解决不了根源。
这个过程注定漫长又煎熬，龚俊决意要陪他走到最后。
“你问问我，生日愿望是什么？”
当这趟从四川到云南的回家之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龚俊也终于摆脱了束缚感。
“不问，说出来不灵。”
“已经实现了。”
张哲瀚仍然没问，只点点头说：“好。”
龚俊却了然地笑起来，他知道张哲瀚明白。
愿望只是，陪伴你。所以，你在就好了。
而另一些事，是他们穷尽全力必须做到的，不必寄托于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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