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sss

彼得与狼【一】

彼得与狼【一】

 

/ 俊哲 / 不定时更新 / 普通校园向

 

高三刚开学一周，龚俊又开始逃掉晚自习去网吧了。

张哲瀚放学拎着龚俊空无一物的书包，熟门熟路找到人，挡在屏幕前丢在他正操作打团的键盘上。

“操，谁他妈的…小哲…”龚俊一句话没骂完转头看见眉头正皱成一团张哲瀚。

“再给你十分钟。”张哲瀚没等龚俊反应就扭头出去了。

尽管现在的网吧通风都做得很好，张哲瀚依然感觉里边憋闷得要命，机箱的声音混着敲击键盘的杂乱声格外烦人。

比龚俊还烦。

“小哲。”龚俊自然地接过张哲瀚肩膀上装满书沉甸甸的书包，和自己像个破布口袋一样的书包一起抓在同一只大巴掌里。

落后半步跟着张哲瀚一起回家，像过去两年每天做的那样。

但今天的气氛异常压抑，不知道张哲瀚是不是因为自己又逃课生气了。

“我逃晚自习，你生气了？”龚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没有。”

“那你咋啦，谁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不行吗？”龚俊拽住张哲瀚比他细了一圈的手腕，停住不肯走了。

张哲瀚回过头直直盯着龚俊皱起来的脸。他要怎么告诉龚俊，他满心满腹都是嫉妒。

嫉妒他同班的女生给龚俊小皮筋的时候，龚俊笑得比窗外正午的大太阳还灿烂。

谁不知道那玩意儿代表什么啊，小学生把戏幼稚死了。

张哲瀚顺着龚俊的手腕看了一眼，浅蓝色的圈上挂着一只吐着舌头的柴犬，勒得有点紧都舍不得取下来。

张哲瀚甩开龚俊的手，拽走自己的书包，走了两步又回来，用力揪下龚俊手腕上的小狗皮筋扔了出去。

任由龚俊在背后呲牙，头也不回。

自己好像划破了龚俊的手背，但是没关系，你就好好讨厌我，然后滚去谈恋爱。

 

听着龚俊在背后转了两圈也不知找到了没有，小跑着追上来，横过手臂在他眼前。

“你看，都破皮了…别生气了，下次我逃课先告诉你好不好？”看张哲瀚无动于衷，龚俊又赶紧改口，“不逃也行，不逃也行，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龚俊黏黏糊糊的声音撒着娇，手背上的红痕刺一样扎进张哲瀚眼睛里。

“你烦死了！”张哲瀚打掉了龚俊的手，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加快了步子。

龚俊终于收了声音，默默伸手去拽张哲瀚的书包带子，张哲瀚拉扯了两下松了手，书包重新回到龚俊手里，闷声拎着跟在张哲瀚身后。

 

“我到了，书包给我。”张哲瀚到了巷子口，转身去要龚俊手里的书包。

“还有一段巷子呢，你不是怕黑。”

“我骗你的不行吗？我根本不怕黑！”

龚俊眼皮半垂下来，沉着脸把张哲瀚拉进黑暗的巷子里，把人拽到清静的角落里。

“你到底在气什么？”

黑暗里张哲瀚看不清楚龚俊的表情，却听得出龚俊低沉嗓音里的焦躁。

张哲瀚有一点点高兴，他在因为他着急。

可是，气什么呢？气你为什么要接受女孩子表白的小玩意儿？可是做为“好兄弟”难道不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吗？

“龚俊，我要考大学。”张哲瀚找了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的成绩不是很容易。”

“那你呢？”张哲瀚想问的根本不是龚俊的学习，他想问的是龚俊愿不愿意继续和他一起。

“我，我成绩就那样了。”

“滚去找你的小姑娘吧！”

张哲瀚跑向家去，不理龚俊在背后大声问他什么姑娘。

装什么蒜。

 

第二天早上，张哲瀚毫不意外地在自己家楼下看到了挂着黑眼圈的龚俊。

龚俊总是这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

明明喜欢女孩子，为什么非要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在乎自己是不是生气。

龚俊看到张哲瀚从楼上下来，两个大步堵在他面前，固执地拽过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肩膀上，把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里。

张哲瀚垂着眼睛看手里的牛奶，他已经喝了两年了。

“我又不是女孩子，你用不着这么贴心。”

“习惯了，没事。”

习惯，只是习惯啊。

张哲瀚低着头跟在龚俊的身后，穿过昨天晚上的小巷子。

眼下巷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上学上班的人，龚俊衣服上清爽的栀子花香味，混在早晨独有的烟火气里。

张哲瀚就是在无数个这样相似的清晨里，对龚俊动心的。

他跟着龚俊跟得很紧，只要龚俊稍微慢一下，张哲瀚就会撞上他的背。

张哲瀚几乎是看着龚俊原本单薄的肩背，长成现在初初成熟的样子，比自己的要宽出些许来。

“龚俊，我脾气这么坏，为什么还要跟我做朋友。”

“朋友不得互相包容嘛。”

“那就是我脾气真的很坏。”

“祖宗，你别给我挖坑了。你很好，是我总惹你生气而已。”

龚俊一脸无奈地歪头看张哲瀚。张哲瀚看着他总是无辜得像小狗一样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龚俊怎么都比自己高出这么多了。

“我能有什么生气的。”

“你昨天说的姑娘，是谁啊？”

“是不是追在你屁股后边的女孩太多，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哪有啊，大哥。我天天都干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啊。”

“我不清楚。”张哲瀚目视前方，不咸不淡地说出这句，心跳却是一点都不撒谎。

“那你说哪个？我接触的女生，最多不就是你班同学，我班同学。”

张哲瀚咬起牛奶吸管不吭声了。

“你不会是说，给我小柴犬的那个吧？”

张哲瀚的耳朵迅速烧了起来，吸管被他咬得都嘬不出牛奶了。

“那个女生不是，哎呀，她说，让我戴一天，然后我逃晚自习就不记我名。”龚俊确认了答案又变得絮叨起来，“还说呢，昨天你扔了我都没找到，今天我拿啥给她，我肯定又要写检讨了。”

“你不知道那个代表什么意思？”张哲瀚终于肯放过那根吸管。

“能有啥意思，不就天天说我狗。”

“找不到找不到吧，检讨我帮你写。”张哲瀚扔掉了吸管，直接就着吸管孔猛嘬了两大口牛奶，腮帮子都嘬得发酸。

“真的？”龚俊难以抑制地兴奋，蹦跳着倒退走路，确认张哲瀚的表情。

开天辟地头一遭，龚俊罚写检讨没有被张哲瀚再罚第二份，还说要帮他写。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只要龚俊被老师罚写检讨，张哲瀚就要他照样抄一份给自己，都放在他卧室书桌的抽屉里。

龚俊问过张哲瀚为什么。

张哲瀚说，如果你犯的错攒够数了，我就揍你一顿。

那多少算够数啊？

张哲瀚没说。

 

张哲瀚收着那些检讨书其实是因为，除了龚俊自己去网吧打游戏被罚的，剩下的多多少少和他有关系。

给他买早饭排队排晚了。

晚上哄被恐怖片吓到的他到很晚，所以早读睡着了同桌叫不醒。

周五下午早退帮他抢球场。

无伤大雅的种种此类。

张哲瀚不想龚俊总是做老师眼里的“坏学生”，但又会在龚俊为他忙前奔后的时候，偷偷高兴。

名义上是张哲瀚二次惩罚龚俊，实际上龚俊那些从没提过张哲瀚名字的检讨书，都像是写给他的情书。

张哲瀚有时候想，龚俊这样的人真的恋爱了，会不会心肝肺都挖给人家看。

然后张哲瀚就会陷入虚无莫名的嫉妒里。

他想要独占龚俊。什么好兄弟不兄弟的，都是放屁。

可是他真的很怕龚俊会告诉他，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

 

“龚俊，你有喜欢的女生吗？”张哲瀚在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问。

“没有吧。咋啦？你有？”

龚俊也停下来回头望着他，周围都是脚步匆匆朝学校去的同学。

他们两个在人流之中停住，好像被一个小结界包裹，只剩下彼此的声音和目光。

“我没有，下次不要随便收小姑娘的东西了。”还是张哲瀚先受不住龚俊那样的眼神，偏了头继续往学校走。

“知道了。”龚俊竟然也难得顺从地应了。

 

龚俊最后也没有找张哲瀚帮他写检讨书，因为他空荡荡的书包里，装着他昨天晚上写好的检讨书。

他看张哲瀚因为那小东西发了脾气，就知道这检讨书非写不可。不交给老师也得交给张哲瀚。

龚俊一进教室就偷偷问前桌的女生：“你们女生让男生戴小皮筋有什么代表意义吗？”

“幼稚把戏，代表男生是她男朋友。高中还玩这个的很少了吧。”

龚俊恍然大悟地跟人客客气气道谢，随便翻了比脸还干净的英语课本摊在桌子上，罕见地没打瞌睡，支着脑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