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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之王【番外】

喜剧之王【番外】

 

/ 变态和贼 / 凌睿篇4.1K一发完

 

    我叫凌睿,本职是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副业是见死不救的刽子手。

    我自以为能永远冷静地把控自己的生活乃至感情,却不知为什么就对那个外卖员心动了。明明他身上都是已经对生活失去向往的颓败之气,可他蹲下来偷偷塞给小女孩糖果的时候,那双狡黠的双眼却笑得亮晶晶的。

    就那样在我的夜晚里亮晶晶的。

    我在他家的楼下守过很多个晚上,当然不是为了保护他,更不是期盼着他能下来看我一眼。他还不认识我,而我的企图如果说出来甚至会惊得他逃跑。有人花钱预定了他那双眼睛,而我负责把它们移植到别人的眼眶里。

    抓猎物这样的事原本用不着我出马,这都是我设计好的。我不光要为母亲报仇,我还要接管那个组织。所以我不能只做手术,我必须要知道猎物从哪里来、要怎么抓、又要怎么扫尾。

    只是我第一次出手就栽了,栽在这个男人身上。很久之后,我觉得他的出现或许是来救我的,在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前。

    狩猎的工作被我从一个月强行拉长到三个月。盛夏的夜晚闷热得厉害,他睡不着的时候喜欢下楼买一些烤串和冰啤酒,然后在天台上独自喝。我在他看不见的墙边听得到空易拉罐被捏扁的声音,咯啦咯啦的。

    我不喜欢啤酒,烟也越抽越闷。

    他那双眼睛真漂亮啊,漂亮得我满心只想留着它们占为己有。可掏钱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我通过别的关系,帮他找到了别的角膜捐献者。无论如何我必须要下定决心了,否则组织还会让别人来盯王越。

    还有我的伙伴——可以这么叫吧,得知我“为情所困”而变得很暴躁,甚至想趁我不备把外卖员绑架回来,挖掉他的眼睛。

    也不是为了那双眼角膜的钱,“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清醒。其实我清醒得很,我不会让“我们”铺垫这么久的复仇计划付之东流。

    用“我们”这样的词,我知道在外人看来更像懦弱的表现而已,因为我的“伙伴”就是滋生于胆怯和逃避的另一个我,替我做那些比见死不救更难堪的事。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面对那些伤势或轻或重的“意外伤者”见死不救时,便和杀人无异,更何况我明知他们能活,却还要活生生地把器官挖出来。他说他来替我做这些,让我假装不知道。

    可他就是我,我清醒得很。然后清醒地在每个夜晚煎熬着,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淋淋的噩梦。

    但现在我决定亲自来掌控一切,至少等我要把那个外卖员圈在身边的时候,给他的是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地。

    我也并非莽撞的轻狂少年,一丝心动就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我已经调查了他许久。身高年龄收入、家庭关系恋爱史、乃至他喜欢松散的平角内裤,我都知道。

    王越这个人啊,虽然有一点小偷小摸的毛病,但那都是世界亏欠他的,我懂,就像我妈一样。拼了命捧着破碎的生活,还要被人踹洒一地。

    只是王越从生来就没得选,而我妈是因为生了我才没得选。亏欠我妈的,我永远没机会还上了。

    我也不会自大地以为能够代替世界弥补王越,就只想能在他送外卖被人为难的时候,上去替他骂回来。其实我也不算很会骂人,但能多给开两个不能报销的进口药。

    王越也着实不算个贪心的人,勤勤恳恳地打着两份工只想给自己和王超攒点养老钱。坏习惯也没什么,最多爱喝点啤酒和那种很臭的螺蛳粉。不过深夜吃烧烤油炸不健康,以后管着他改改就是了。总之比起满手鲜血的我,他那点儿毛病实在是太无伤大雅了。

    王越没什么审美品味,但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家里也挺干净。手和脸都晒得黑,其实身上白白软软的——我见过他只穿着背心裤衩在阳台上晾衣服。

    那次,我满心就一个念头:这么乖巧得兔子一样的人儿,摆在家里一定挺好的。然后那天晚上我头一次没在他家窗户暗下去的时候就离开,而是在车里坐到天亮,强忍住了撬开他家门锁的冲动,抽空了一整盒烟。

    我倒是从没预料过这样矫情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其实挺有趣的。有次我还帮他抬挡路的大垃圾桶,他闷着头说了声谢谢便赶着取餐去了。

    那声音清清甜甜的,我脑海里很可耻地浮现出这声音被我揉在怀里的样子,我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我一定要他,不择手段,也不惜一切代价。我病态般的一切如同决堤洪水齐齐奔涌向他,却没来得及问问他愿不愿意。

    因为预料之中的,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之后,对王越起了杀心。

    但他只是我偏执的一部分,我怎么可能让他来做主。就像我一直不接受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不认可他的身份,他迟早是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我只是设想了一下,假如王越被吓跑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好让自己捏着那些古董碎片的时候是真的像要去死,便足够威慑到我身体里的“他”了。

    真挺容易的,连准备好的汽油都没来得及泼,他便答应我绝对会保住王越。但无所谓了,我会配合张疏尘的治疗,早点让“他”消失,我不可能容忍“他”或许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对王越做些什么。

    哪怕有一天我不要王越了,也只能由我来毁掉。

    处理好这件事,我迫不及待地接近了王越,连情绪平复一些都不想等。

    我买了个小程序确保接到送花订单的人是王越,然后一枝一枝挑选了玫瑰、写了小卡片,站在隔壁便利店里隔着玻璃看王越带着那束送给他自己的花奔向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开心过,但我没想到还有更开心的事情在等着。

    他竟然喜欢那块手表。虽然我不得不随即改变了计划,但我觉得留住他好像更容易了些。那样的东西我有一屋子,全都可以双手奉送到他面前,这样一来甚至可以略过表演好好医生的过程。

    我不想伪装了。我想让他看看我丑陋的真面目,然后问问他喜不喜欢。

    他的答案会决定我把他留在身边的方式。

    只是我知道真相太过骇人,会吓跑他,所以找了些拙劣的借口,制造了一些拙劣的“偶遇”。好让他多接触我一点,多熟悉我一点,等他某天得知真相的时候,能听一听我的解释。

    张疏尘说我这样小心翼翼,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占有欲,而是我从未亲身认知过的“喜欢”这种感情。

    不过我不赞同。我跟张疏尘说,我只是希望我出去干活的时候,他不会偷偷溜走给我添乱。

    “那你不还是希望他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出答案,也没有想出解决办法。

    有了新的器官移植客户,组织那边跟我要王越。幸好他们的血型不匹配,我又拖延过去一次。

    但很快我便意识到这是一次试探,他们早就知道王越的血型,也必定知道无法配型。借机来要王越,或许是变相催促,或许已经有所察觉。

    我不能再“慢慢来”了,要把王越放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才能放心。

    自然,除了担忧,还有兴奋。

    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去触碰他。我已经无数次卑劣地臆想过他就躺在我身边,然后拯救了那些失眠的夜晚。

    他站在别墅里的画面我仿佛已经看过无数次,“小越”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而他的杏眼里一片茫然。

    他对我还陌生,而我已经在脑海里跟他过完了一生。我想到了这个。

    我试着学别人一样去做普通的男朋友该做的事,但我忍不住想要更多一点更近一点。所有我习得的教养都抵不过他站在我面前的诱惑。

    他比我想象中更加柔软,嘴唇、脸颊、腰臀。幸而得益于我还有一些自控力,我没有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情。只是轻轻地抱了他,亲了亲他的脸侧。

    但“上瘾”这样失控的词语还是出现在我把控到近乎完美的人生里。

    跟着失控的还有我的情绪。我只能拼命地用冷漠无情掩饰自己的病态,可是每当他说要离开的时候,我便抑制不住那份狂躁。

    我知道我在他的面前变得割裂了。

    像个疯子一样霸着他不放,又表演着款款深情的男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了他,以至于把他置身危险环伺的境地里。究其根本,我只是想要他一个心甘情愿。

    他问我关于喜欢的问题,问我是不是有病,问我为什么要揪着他不放。其实我只需要一句“我喜欢你”就可以敷衍一切,但我只是反复说着“我想要你”。

    因为我不想骗他,因为我从未体会过“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我的亲生父母应该是不喜欢我的,否则不会抛弃我。我的养父母应该也是不喜欢我的,否则我便不用一直在讨好。那些表白过的女孩子应该也是不喜欢我的,否则她们不会得知我在接受心理治疗便疏远了。

    王越的问题逼得我有些崩溃。

    但幸好他没有逃不见,没有丢下一个混乱的我。

    我问张疏尘该怎么做。他说让我试着先承认自己喜欢王越这件事。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一次次在发疯边缘又强行压制下去的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

    想通了这些,我的心理状态变得越来越稳定,连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都很少出现了。我意识到王越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因为他其实很聪明,早就猜到了我在谋划什么勾当。只是一直逃避面对,小兔子一样把脑袋抵着墙角,圆滚滚的屁股却露在外边。

    他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留下的借口。当我发现这点的时候,开心极了。然后不讲方式不讲道理地把我的真面目暴露在他面前,然后我赌赢了。

    或许连赌都算不上。王越他真的好可爱也很好猜,生气也好失望也罢,他还是给自己找够了理由不离开。因为他喜欢我。

    张疏尘质疑过我是不是在利用一些心理效应来骗取王越的感情,我承认有一点,我只是在每个时间点选择当下最有利的方式而已。

    我把这些伎俩也统统都告诉了王越,但我的好小越只是皱了皱眉头,说罚我改天炒泡椒牛肉给他吃。

    他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可以一直做。所以我不想再被那个组织困住人生,也不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只想尽快打扫干净一切,跟王越过他想要的安稳日子。

    我跟张疏尘说我真的恋爱了。他笑话我说,小心被骗财骗色。

    我说,那挺好,这两样东西我一直有。我可以不用担心他哪天突然不喜欢我。

    只是我没想到王超会发生意外。

    就算我杀了我身体里那个“他”也无济于事,我给不了王越解释。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那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我不想用人格分裂这样的理由来敷衍王越。

    是该让王越看清楚我,我也应该冷静冷静。

    王越不在,白昼和黑夜变得没有什么分别。我只需要休息,反正无论是医生还是警察,“他”都会替我应付得很好。

    唯独王越。

    他们把王越骗来了。他还愿意来,我想他应该也是会原谅我的吧。

    我不确定。甚至心慌意乱地担心他会再次离开,所以我像个懦夫一样把解开症结的关键全部寄托于抓住鹿宁帮王越报仇这件事上。

    之后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幸好王越挺珍惜我这条命的。他正坐在窗边的阳光里看漫画,好似专注又认真,但我看到他的耳朵变红了。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整个世界都踏实了。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我也还是要给他一个交代。他也没说不要,只说先要我好好的。

    我给的一切,他都愿意要,这让我很有安全感。那他想要的,我也一样会全部给他。我好像一瞬间就有了“喜欢”的定义,那不外乎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罢了,原来这样浅显。

    后来的后来,连鹿宁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王越又说了一次那句话,我才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我。

    他说:凌睿,我连能失去的都不多,现在只剩一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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