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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之王【二十三】

喜剧之王【二十三】

 

/ 人生若是本廉价小说,你我也只能当特约演员

/ 变态和贼 / 道德缺陷预警 / 努力更新中

 

离养猪场只剩300米的时候,导航指引王越拐上了一条小道。对头开出来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对方看到王越的车只是狂摁喇叭,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王越心口一沉,当机立断把车打横了过来,用车屁股怼上了对方的车头。但对方直到最后都没有踩刹车,竟是把王越的后车窗都震碎了,车也被冲得撞上了路边的树。

王越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但仍然撞得头昏脑胀,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试图让自己快点缓过劲儿来。毕竟谁说不怕那些亡命之徒都是假的。

没几分钟,又有两辆车拐上了这条小道。他们发现了这边的车祸,便停了车,从上边下来好几个人,其中两个朝王越过来。

“我没事。”王越不等来询问情况的人开口,便先摆了摆手。

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另一边查看面包车的人叫走了。然后王越便听到了噼啪戴手铐的声音,应该是三个。

王越松了口气,该来的总算来了。

王越忍住胸口的闷疼,缓缓地从车上下来。刚才那两个警察又重新朝他走过来。

“您好,先生,我们是警察,现在需要查看一下您的身份证或者驾驶证。”

王越皱了皱眉,他什么都没带,车上有的证件也是张疏尘的。

“电子的行吗?”王越说着,翻出了手机。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他们继续问着,王越隐约听见另一边已经问到养猪场里是否还有其他人,但对方一问摇头三不知。

“找我哥。”王越如实答道。

拿着记录本的那个还打算再问些什么,但旁边验证王越身份的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制止道:“不用问了。是周队长交代过的那个,被拐者家属。”

王越接回自己的手机,微微点头道:“谢谢。”

“你就在这里等消息,不要乱跑。”

“好。”王越点了头。他不知道“周队长”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但显然凌睿和张疏尘选定的这个合作对象有点权力,也很可靠。

王越看着他们跑去和其他的同事汇合,留了三个人看守面包车上抓到的人,剩下的拿着手电筒往小道深处走去。

小道的尽头就是养猪场,黑漆漆的一片,但王越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异常平静地等待着,似乎随时会有个人冲破那片黑暗,跑过来朝他喊一声:“弟!”

但王越等来的是救护车。小道被挡严了,救护车进不去,医护正要进去抬人,这时从黑暗中开出了一辆三轮车。

骑车的警察连声喊着:“快快快!”

王越心里瞬间沉进了一块石头,脚步钉在原地挪不动。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躺在三轮车上奄奄一息的人,一定是王超。

“王越!”

还是刚才查验王越身份证的那个警察,高声喊了他的名字,王越才如梦初醒般跑过去。

看着浑身是血的人,王越连肺里都是刺疼的,疼得喘不上气。

王越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机械地帮他们把人抬到担架上,又送进救护车里,却愣愣地站在了那儿。

“上去啊!”警察催了一声,又跟救护车上的人说道,“这是伤者家属。”

映着救护车里的灯光,王越把王超瘦削了许多的脸看了个分明。头发胡子都很邋遢,眼窝也凹陷了不少。血已经洇透了衣服,胸口的起伏越来越缓慢微弱。

怎么会这样。王越再理不出任何思绪,只剩这一句话变成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心口那里。

“你们都测过血型没有?”戴着口罩的急救人员正在处理着伤口。

“测……测过,不匹配。他是Rh阴性的A型血,我是普通O型。”王越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对了,有个群,有个他们这种血型的互助群。”

王越通过备注找到血型符合的人,不顾夜深直接发起了群语音。

“对不起,打扰各位。我哥出事故,急需输血……求你们帮帮忙……求求你们。我付钱,我可以付钱。”王越语无伦次的,每有新接通的人,他又混乱地重新补充。

“哪个医院啊?”有人问了。

王越茫然地抬头向对面的医生求助,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第三人民医院。谢谢,谢谢您,谢谢。”王越接连道谢。然后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出谁离得近,再商定挂掉语音群里等消息。

手机里清静了,但救护车的警报声对王越来说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离得最近的献血人已经在医院等着了,但还是没能来得及。王超好几处伤口失血过多,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时候停止了呼吸。

医生尽职尽责地进行了最后的抢救,依然没能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节哀。”

医生的声音落在王越耳朵里是嗡嗡一片,他愣愣地看着王超被白布盖住脸,然后靠着墙蹲了下去,抱着脑袋揪住自己的头发。

疼痛能让他清醒一点。可是越清醒就越痛恨自己没能早点到那儿找到王超。那些人分明就是在离开之前故意捅伤了王超,王越想不通他们一群要逃命的人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王超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说不清楚的傻子。

周围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一个倒霉的年轻护士战战兢兢地等着王越签字。

“我是不是签完字就能带他走?”王越声音喑哑。

“是……还有那个……一些费用。您不方便的话可以先送到太平间。”

“好。只到天亮。”王越不欲为难初入职的小护士,勉强吊着理智随她办完了手续,然后离开了急诊大楼。

走进寂静的夜里,王越才失声痛哭起来。从此以后,他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而王越觉得自己整个人生缩成了一个点,渺小地浮游于天地之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手机铃声格外刺耳地在绝望上划出一道口子。王越勉强忍住没有直接挂掉,看到来电显示张疏尘的名字,倏地回神了一点。他快速地抹了一把脸,垂着眸子接起电话。

“凌睿进手术室了,在医大附属院,你在哪?见到你哥了吗?”

“见到了,我现在去。”王越尽量简短以维持平静,“凌睿,他还好吗?”

“还好,他自己处理过,没有生命危险。”

王越点了点头,低声回了一句:“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医院门口,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等着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只是这个时间会被恶意加价罢了。王越没有力气跟司机计较,随便点头应了对方的一口价,倚在后排不动了。

这座城市,王越看惯了它车水马龙的样子,现在只有倒退的光影跳动在车窗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或许这才是城市本来的面目,它本来就是冷冰冰的,是人的存在让它充满了活气。

可是直到曾经被视作累赘的王超死在自己面前,王越才晓得,只要他活着,之于自己就是意义。

烦恼本身就是意义。

8公里的距离不算远,王越看着另一家医院的牌子,红艳艳的亮着。初冬夜凉,王越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压迫感。

他无法不去想躺在手术室的凌睿,又不敢面对,他害怕再一次的意外。

拖着两条灌铅似的腿,一步一步朝急诊大楼挪着,王越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他接了起来。哪怕那头是什么推销电话,王越也想借此从窒息感里剥离一点。

“王越是吗?”

电话里的女声有些熟悉,王越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轻轻“嗯”了一声,等待对方继续。

“话不多说,就是提醒你一下,不要以为凌睿是什么好人,狼是不会变成狗的。”

是那个姓鹿的女人,王越想起来了。但她说的这些,王越都已经知道了。

“然后呢?”王越平静地问。

“然后?你以为凌睿赚了那么多的钱真的只靠做几个手术?你以为他野心勃勃地计划拿到他那一整家医院的管理权,就因为要报仇那点儿执念?你也太小看他了。”

对方一连说了一串,王越反而呼了口气,干脆找了个台阶坐下。凌睿想把整个组织连同背后的老虎一起挖出来,这些王越也知道。

“所以呢?”

对方似乎没预料到王越是这么个态度,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以想想,他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转头把所有人都送进牢里,还能在警察面前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心不狠,能做到吗?对了,他身上的伤也是他为了装成受害者,自己捅的。”

“可他放你走了。”

“他让我走是替他背黑锅。很多事情都是我替他出面做的,除了我,别人都以为他只是个做手术拿钱的小医生。”

“你喜欢他?”

对方短暂的沉默,王越知道自己说中了。

“对,我喜欢他,你不是也一样。最好你也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带着上亿资产旅居海外?豪宅红酒日光浴?”王越有胡诌的成分,他只是在张疏尘查看U盘的时候,瞥见好些张照片里夹着那样一张连亮度都格外扎眼的照片。现在回想,或许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她。

王越说完,电话两头都沉默了好一阵子,这位姓鹿的女士显然没有想到王越并不那么好糊弄。但王越知道,这是因为凌睿对他的坦诚。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你哥怎么样了?你知道凌睿本来可以救他一命的,只要他跟我走。”女人笑了起来,“他选择了你,你呢?也选择他吗?”

不等王越回答,电话里只留下一串忙音。

王越看着屏幕暗下来,他被这通电话搅和得从悲痛中平静不少。他自以为理解了她所说的话,也自以为不会被她蛊惑。可等他到了手术室门口,还是犹豫了。

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把事情推卸到别人身上。尽管王越拼命告诉自己动手的是已经被抓的那几个,授意的是姓鹿的女人,没来及救他的是王越自己。

可如果凌睿哪怕先迂回地答应跟她走呢?是不是凌睿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要救下王超?是不是凌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痛苦?

王越本以为凌睿足够坦诚,他就足够了解凌睿。

可事实是他知道凌睿做了什么是一回事,而凌睿怎么想的是另一回事。

王越盯着“手术中”那个指示牌有些想逃,哪怕只是先给他一些时间安静地想一想。

但是他被张疏尘叫住了。王越脊背僵硬着,默默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凌睿会没事的,做手术的是他的研究生导师。”张疏尘误以为王越压抑的情绪只是因为担心凌睿。

王越点点头,没说话。

即便见识短又没文化,王越也知道有些事只能他跟凌睿自己解决。更何况,他也确实很担心凌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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