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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十二】

野渡【十二】

 

/ 舟泯  / 努力更新中

 

赵泛舟做饭的时候,张泯如往常一样处理了一些工作,但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赵泛舟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菜,碗里的菜空了就闷头吃白粥。

赵泛舟心疼得很又无计可施,边洗碗边思考着等下要带张泯去哪里散散步才好,或者是去买一些甜点,又或者喝一点酒。等到收拾停当,张泯踢踢踏踏地过来,堵在厨房门口环住了赵泛舟的腰。

赵泛舟揉揉靠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

“哥,你好好抱我一会儿。”张泯的声音有一种秋雨落下前的潮湿感。

这会儿没有张家的养子也没有四海集团的张总,他只想当一个小孩,一个受了委屈好想哭的小孩,一个只想要一点点安慰的小孩。

从张泯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在父母面前做小孩的权利,人本应该无论在什么年龄都可以抱着自己的妈妈撒个娇说“妈妈,我今天好累哦”。但张泯就必须只能是得体坚强的成年人,如果他不够优秀,会连喊妈妈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赵泛舟被他喊得心都要揪起来,就这么拥着把所有脆弱都暴露给他的张泯轻言安抚:“我在呢。”

张泯“嗯”了一声,收收胳膊抱得更紧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张泯窸窸窣窣一再往赵泛舟怀里钻的动静,直到他半个脚掌都踩在赵泛舟的脚面上,还是像一只不安的幼兽蹭来蹭去。

张泯拽拽赵泛舟的后衣摆。

赵泛舟问:“怎么啦?”

张泯松开一条胳膊指指方向,他们那个小小的影音室。

赵泛舟把靠垫拿下来,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岔开两条长腿,让张泯坐在自己用身体围出来的圈里,从背后把他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然后随手选了一部看过的宫崎骏的动画,任由它自己一帧一帧地转换画面。

小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张泯渐渐安静下来,直直地望着电影画面,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不断变幻的光影里拥成一团的两个人像是在假装一场牵手逃亡。

主人公的故事进行到结尾,张泯感觉自己胸腔里的窒息感在渐渐消散,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赵泛舟闻声轻喊:“咪咪乖乖。”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爱你。”赵泛舟一声比一声郑重。

张泯有些茫然,但已经放松很多,调皮的因子又终于能活跃起来:“赵泛舟,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啦?”

“我以前不爱说这句话对不对?”

“我想想啊。”张泯有些活络起来,“在床上以外的地方……你说过吗?你是要还债吗?我大人有大量,算你欠我三千句吧。”

“好。”赵泛舟答应得利落。

张泯咧开嘴笑起来,翻身骑在赵泛舟身上去咬他的唇。

赵泛舟以前觉得爱一个人只用行动来证明就好了,可他现在渐渐明白说出来也一样重要。

谣言都可以说得那么大声,他凭什么要爱得沉默。

他偏要让自己说出爱的声音大过所有谣言的分贝,完完全全占据张泯的耳朵才好。

不过眼下,赵泛舟有点发愁这块毛绒绒的地毯清洗的时候会不会很难。买的时候赵泛舟就提醒过张泯会非常难清理,但耐不住张泯喜欢。

所以因为张泯想要,赵泛舟想抱他回卧室再继续的提议也被驳回。

第二天地毯上一片狼藉,满血复活的张泯大手一挥说:“扔了买新的。”

赵泛舟没好气地瞪他。

“啊,赵泛舟!你敢瞪我!你们男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你也是男人。”赵泛舟打着哈欠不咸不淡地跟他斗嘴,他大清早的一直在上网查清理方法,已经抄了好几条,“我可不就是爱你,所以既要省钱又要顾及我们小张总的面子,所以亲自清理被精……”

赵泛舟被张泯伸过来的魔爪捏住了嘴唇,强行收声。

“也有你的份!大不了把毛都剃了嘛!”

赵泛舟把人逗急了,才笑弯了眼睛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你别管了,交给我就好。”

张泯冲他撇出下嘴唇来,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来报复赵泛舟刚刚的言语戏弄。张泯本身算是个厚脸皮的,但大约是爱着人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做出这么些个腔调来。张泯在心里暗暗咂着“爱情使人做作”。

赵泛舟瞅准机会,摁住张泯的后脖颈就咬住了那嫣红的薄唇。

大清早的阳光金灿灿的又好像有着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一份甜丝丝的缱绻,水果硬糖就有了软软的夹心,汁液满盈,清甜可口。

但班还是要上的,张泯开车把赵泛舟送到单位,再自己去上班。

“赵泛舟,周末咱俩去玩吧。”张泯在赵泛舟下了车要关车门的时候临时起意。

赵泛舟也不问去哪儿就答应了。然后中午吃饭的时候,顺手查了几个附近的地方当作备案。

果不其然,张泯晚上跟他说要去云南。还非常有行动力地拖出了最大行李箱来准备收拾行李,因为明天就周五了。为了配合调查而限制出市的时限也早就过了。

“云南下次去吧。咱们这次去郊区那个山庄,挨着大农场的那个。”

“为什么!”

“周一你几点上班啊?”赵泛舟耐心哄着炸毛的小猫。

“我周一可以不上班!”

“你发给我的行程表,周一上午要开董事会,下午要去验收工程质量。”

“就两天也可以去云南!”张泯赌气地坐进了行李箱里生闷气,这副模样和赵泛舟嘴里行程排满的总裁截然两相。

道理张泯不是不懂,时间也不是算不清楚。他就是厌恶了这个城市,想跟赵泛舟离开越远越好,哪怕只有一下子而已。

赵泛舟盘腿坐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他耍赖。

最后张泯“妥协”的条件是,春节放假的时候去云南。

不过赵泛舟一个问题把他问成了结巴,“春节你不要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吗?”

“见……见吧……”张泯眼神躲闪了半天才看到赵泛舟脸上的戏谑,抬脚去踹他,“赵泛舟,你越来越坏了!”

赵泛舟佯装被踹倒又坐起来正经道:“商量商量,等我生日的时候,让他们来,看看你,好不好?”

在潜意识的观念里,见过父母更像是一个“我已经认定你”的信号,代表着此后余生我想跟你一起过下去。

张泯既紧张又期待地结巴着应了。

连带要去哪里玩的事情也揭过去了,赵泛舟也免了签下什么小霸王条款。

“你是不是,套路了我啊。”张泯皱巴着脸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五傍晚下了班,赵泛舟开车载着他去郊区山庄的路上了。

赵泛舟假装没听见,目不转睛地“专心”开车,张泯便身心通透地全明白了,笑得阳光灿烂。

“赵泛舟同学,你真的变坏了,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赵泛舟也笑起来,不答也不否认。他应该只算是跟张泯相处久了完全适应了和张泯在一起两种不同生活的交缠。

更何况,既然要给人家当哥哥,只会亲亲抱抱不学会哄人怎么能行,熟能生巧而已。

赵泛舟定的地方其实很舒适,一个两层楼的小院,竹林环绕小桥流水,不像度假山庄,像是隐居在这儿。

睡到自然醒,徒步走过一条稍显秋意的小道,就是近邻的农场。

张泯嘴上嫌弃,倒是赖在池塘边玩了半晌。钓鱼坐不住又赶鸭子,过一会儿趟着人工修剪过芦苇荡追着看天鹅。

“你往外边走走,别掉泥里。”赵泛舟还在守着他的鱼竿,收获颇丰。

最后张泯不甘心,在另一片养蟹的塘里捞了好几只大的,非要比过赵泛舟才行。但两人又吃不了那么多,炫耀完又放生了不少,尤其是螃蟹只留了一只给张泯解解馋。

餐厅是一间间挨着的独立小木屋,大窗看出去是火红的枫叶,阳光也晴好。赵泛舟钓上来的鱼被做成清蒸,新鲜摘来的蔬菜清炒,加一盘农场今天的特色烤羊肉,再余一份鱼头豆腐汤。

张泯大快朵颐。

吃完顺着石子林荫路散步去另一边的果园,两边积攒着厚厚的落叶。风声、鸟声、还有远处的笑声,明明不算安静,偏心里觉得静得要命。

老远便看到果实累累的橘子树,橙色的果实挨挨挤挤的挂着,丰收总是十分让人欢喜。

张泯一扫吃饱犯困的懒劲儿,揪下一个橘子就剥开来吃。赵泛舟都还没来得及教教他怎么挑,幸好他手里那个不酸,张泯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倒还记得留一瓣塞进赵泛舟嘴里。

“不能吃太多,会上火。我们可以摘一些带回去。”赵泛舟适时抓住了张泯又要够下一个橘子的手,认真教了他怎么挑。

两人仗着身高,不用在下层筛别人挑过几轮的,净挑往上一些个大果甜的,装了满满一大筐。

两人打算把橘子带回去分给同事和家人,赵泛舟的家人在另一个城市,张泯还坚持快递过去,农场现成就有这种服务,张泯精挑细选一小筐走特快。

白日秋高气爽,夜里的星星就会很闪亮,俩人盖了毛毯在小院的藤椅上,就着星光配红酒,看到犯困才回屋。

先前不怎么愿意来的张泯,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第二天拽着赵泛舟去挖了半晌的土豆和花生,只是最后只能带走一小袋,大部分都还是留在了农场。下午要返程之前,张泯还收获了两只漂亮的小南瓜。

这些张泯也见得多了,但自己亲手从地里摘来的就格外喜欢,回程的路上抱在手里把玩。

“下周末还来吧?人家说有南瓜节。”

“好。”赵泛舟笑着应,“等退休了包块地给你种南瓜。”

张泯轻轻抛了两下手里的南瓜说:“好主意,干脆我投资一个农场怎么样。”

赵泛舟还没回答他,拐弯出现一辆大车,明显有些失控,完全不减速直冲他们而来。

赵泛舟急打方向盘给那辆大车让道,轮毂甚至已经擦上了绿化隔离带的路牙子,但那辆车似乎有意图,车头一角猛地怼上了他们车的驾驶座车门,然后他们的车因为碰撞而产生的惯性越上了绿化区,那辆大车才算擦身过去,往前冲了好远也冲到绿化带上整个侧翻过去,车上拉载的货物隆隆地倒。

两人的安全气囊皆已弹出,张泯只是颠得头昏脑涨,可赵泛舟已经昏了过去。

赵泛舟调整的方向让他们避免和这辆大车迎头相撞,却让自己这边的车舱承受了所有的撞击,护住了张泯。驾驶座那边的车壁已经全都凹了进来,挤压着赵泛舟的胳膊和腿,碎裂的玻璃溅出渣刮得他侧脸都是血痕。

张泯一下子就慌了,喊了两声“赵泛舟”没得到应声,豆大的泪珠子直往下掉,他掐着自己的掌心冷静下来,先打120又报了警。

张泯纵使力气不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搬动赵泛舟才不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他本不应该挪动赵泛舟,可是车头在冒烟。

“小舟,怎么办啊,小舟。”张泯真的好害怕失去赵泛舟,胡乱用袖子抹干脸上爬满的泪,小心翼翼的,终于把赵泛舟挪到安全一点的空地。

张泯瘫坐在赵泛舟身边,想用手去擦一擦他脸上的血,又好怕他会疼,手就那么悬着,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等救护车也等得心急如焚,他不断地喊着赵泛舟的名字,希望他能听得到,然后睁开眼睛说一声没事。

同样的伎俩,躲过去一次,这次却还是被人得逞了,而且伤的还是赵泛舟。张泯好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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